知識產權質押融資中專利質押相關法律問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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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向俊杰濟南市經濟和信息化綜合行政執(zhí)法支隊

原標題：知識產權質押融資中專利質押相關法律問題分析

為促進科技創(chuàng)新成果轉化實施、鼓勵加大科研創(chuàng)新投入、緩解企業(yè)特別是小微企業(yè)融資困難等問題，國家和地方政府不斷完善和大力推行知識產權質押融資政策，其中專利權質押融資無論是項目數(shù)量還是融資金額都得到了快速發(fā)展。本文將結合《物權法》和《專利法》的有關規(guī)定，對專利權質押涉及的相關法律問題進行分析研究，以期對專利權質押融資的實踐有所增益。

一、專利權質押的設立

根據(jù)《物權法》第223條【1】和第227條第1款【2】的規(guī)定,在社會經濟活動中，可以通過一定方式以專利權出質設立知識產權質押。設立專利權質押時，必須對專利權質押標的、出質人資格及設立程序等問題的法律規(guī)定有清晰明確的認識。

專利權質押的標的是專利權中的財產權利。專利權作為一種知識產權，是一種無形財產，包括人身權和財產權兩個部分。專利人身權又稱專利人格權，主要是指發(fā)明人在專利文件中寫明自己是該專利發(fā)明人的權利，是發(fā)明人的專屬民事權利，與其人身密不可分，不能買賣﹑轉移﹑贈與或繼承，因此不能作為專利權質押的標的；專利財產權是指專利技術方案的財產權性權利，包括為生產經營目的制造、使用、許諾銷售、銷售、進口專利產品，使用專利方法以及使用、許諾銷售、銷售、進口依照該專利方法直接獲得的產品，以及為生產經營目的制造、許諾銷售、銷售、進口外觀設計專利產品的權利，依法可以轉讓或許可他人實施。專利權財產權的范圍以權利要求記載的內容或者表示在圖片或者照片中的產品的外觀設計為準。

專利權質押的出質人應當是對專利財產權的轉讓、實施、放棄等有法定最終處理權的人，即享有物權法上的處分權的人。對專利享有所有權和處分權的只能是專利權人，其他任何人都無權以專利權財產權出質。在福建省金燕海洋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燕公司）與林聰永合同糾紛一案中，金燕公司法定代表人以該公司合法擁有的專利權與林聰永簽訂《專利權質押合同》并向國家知識產權局辦理了專利權質押登記手續(xù)，但因該出質行為未經該公司同意，即經未經公司股東大會決議，因此二審法院就判決“因現(xiàn)有證據(jù)不足以證明金燕公司簽署該《專利權質押合同》已經經過股東會決議，該《專利權質押合同》對金燕公司不發(fā)生法律效力。專利權質押登記雖具有質權推定力，但并不能最終決定實體法上的法律關系的存在。因作為專利權質押登記基礎的《專利權質押合同》對金燕公司不發(fā)生法律效力，質押權即使辦理了登記，該登記行為也不對金燕公司發(fā)生法律效力”。【3】

此外，專利實施被許可人通過許可合同對專利享有實施權，獨占被許可人對侵犯專利權的行為還享有獨立起訴權，但實施和起訴并不是物權法上的處分權，因此專利實施被許可人不能成為專利權質押的出質人。發(fā)明人雖然對專利方案做出了創(chuàng)造性的貢獻，但發(fā)明人并不等同于專利權人，尤其是在職務發(fā)明創(chuàng)造中專利權人是單位而非發(fā)明人，因此僅僅作為專利發(fā)明人是不能成為專利質押的出質人。專利權為多人共有時，除共有人事先有約定外，設立專利權質押應當經過全體共有人同意。

專利權質押的出質人可以是債務人也可以是第三人。從擔保物權的角度出發(fā)，專利權質押的目的是保證債務人不履行到期債務或發(fā)生其他法定情形時，質權人能夠就出質財產優(yōu)先受償。第三人為出質人的，實際上擴展了質權人能夠受償財產的范圍，更能保護質權人的合法權益。例如：在農發(fā)行鶴壁市分行訴鶴壁登核科技有限公司金融借款糾紛案【4】中,第三人百運佳油墨公司以其擁有的專利號為：ZL200510098306.6和ZL200610008196.4的兩項發(fā)明專利向農發(fā)行鶴壁市分行出質，當債務人鶴壁登核科技有限公司到期不還款時，債權人農發(fā)行鶴壁市分行就能依法主張對第三人百運佳油墨公司出質的上述專利權享有質權并就其拍賣、變賣所得價款優(yōu)先受償。

設立專利權質押時，專利權還應處于合法、有效、尚未終止的法律狀態(tài)。專利權處于年費繳納滯納期、無效宣告程序、已終止、被宣告無效或被人民法院裁定采取保全措施的，不得設立質押。專利權質押應當簽訂書面質押合同，并向國家知識產權局辦理質押登記手續(xù)，自國家知識產權局登記時設立。

二、專利權質押后的轉讓和許可

《物權法》第227條第2款【5】規(guī)定，專利權出質后，出質人轉讓或許可他人實施專利權的，應當事先征得質權人同意，且還應將所得價款向質權人提前清償債務或提存。此規(guī)定只適用于專利權人主動轉讓或許可他人使用其專利，對法院判決轉讓或強制許可等情形并不適用。

實踐中，專利權出質后，大都是因專利權屬糾紛訴訟或質權人為實現(xiàn)質權申請拍賣或變賣導致轉移，很少發(fā)生專利權人主動轉讓專利的情形。專利權屬糾紛訴訟中，人民法院判決專利權歸第三人所有，無需征得質權人同意，第三人也無需向出質人支付任何價款。此時，質權人對該專利財產權的質權基礎將不復存在，專利權質押的效力終止。為了防止出質人與第三人惡意串通通過虛假訴訟非法轉移專利權，保障專利權質押的法律穩(wěn)定性，我國民事訴訟法規(guī)定質權人可主動申請或根據(jù)通知作為第三人參加專利權歸屬糾紛訴訟。另外，如果債務履行期滿質權人未受清償?shù)?，質權人也不能主張專利權歸質權人所有，不能將其享有的質權擅自轉化為所有權，對此我國《物權法》和《專利權質押登記辦法》中都有著明確規(guī)定。

當出現(xiàn)《專利法》第六章規(guī)定的情形時，國家知識產權局可依法作出強制許可決定，無需征得質權人的同意。盡管由于特定原因，我國還沒強制許可的案例實踐，但縱觀世界，印度、巴西、南非等發(fā)展中國家都出現(xiàn)過專利實施的強制許可，并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果。為了平衡專利權人財產權和公共利益，我國終將會出現(xiàn)強制許可的實例，特別是在藥品專利領域。此時，專利權質押不能對抗專利實施強制許可，質權人僅能以強制許可使用費主張其權利。

三、專利權質押后的終止、無效

根據(jù)《專利法》第44條第1款【6】的規(guī)定，專利權人不按規(guī)定交納年費或書面聲明放棄專利權的，專利權在期限屆滿前終止。專利權終止，不再受到專利法保護，相關專利技術進入公有領域成為公知技術，在債務人到期不能償還債務時，債權人客觀上已不可能將該專利權拍賣、變賣、折價取得價款，更無從實現(xiàn)對該價款的優(yōu)先受償。出質人應按誠信原則，及時、足額繳納年費，且未經質權人同意不得隨意聲明放棄專利權，因出質人原因導致專利權期滿前終止的，質權人有權追究其相應法律責任。出質人同時對發(fā)明創(chuàng)造既申請實用新型專利又申請發(fā)明專利，以在先獲得的尚未終止的實用新型專利出質后，根據(jù)《專利法》第9條1款【7】的規(guī)定，為獲得發(fā)明專利權聲明放棄該實用新型專利權的，應當事先取得質權人的同意。原專利權質押對新獲得的發(fā)明專利權不具有約束力，但是專利權質押當事人可以協(xié)商就新獲得的發(fā)明專利權的財產權重新設立質押。專利權因期限屆滿而終止，因此專利權質押的期限不應超過專利權的有效期。

自2016年以來，我國專利無效案件立案量連續(xù)三年增長率超過15%【8】，專利權的穩(wěn)定性和有效性面臨的挑戰(zhàn)越來越多，質權人應當對出質專利的法律狀態(tài)時刻保持關注，尤其是針對該專利提出的無效宣告程序。專利權無效包括全部無效和部分無效，全部無效時，專利權和專利權質押的效力都將終止；部分無效時，專利權質押的效力仍及于存續(xù)的有效部分，質權人對該部分的財產權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在無效宣告程序中，質權人應及時向出質人了解情況，因出質人怠于行使或故意放棄有關權利致使專利權被宣告全部或部分無效的，損害質權人合法權益的，質權人有權追究其法律責任，但是質權人不能代替出質人作為當事人參加無效宣告程序審理。

總之，專利權質押作為一種權利質權，有其自身特性，在知識產權質押融資實踐中，不能簡單地將有關動產質押的法律規(guī)定適用于專利權質押，應綜合考慮專利權和質押權的法律屬性，正確認識專利權質押中的權利義務關系。

注釋：

【1】《物權法》第223條規(guī)定：“債務人或第三人有權處分的下列權利可以出質：……；（5）可以轉讓的注冊商標專用權、專利權、著作權等知識產權中的財產權；……?！?/span>

【2】《物權法》第227條第1款規(guī)定：“以注冊商標專用權、專利權、著作權等知識產權中的財產權出質的，當事人應當訂立書面合同。質權自有關主管部門辦理出質登記時設立。”

【3】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閩民終654號判決，http://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55bcce3d8ac544059b28ab3b00931965

【4】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9）豫民終1344號判決，http://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ac69faad35404c339402aafd010b32aa

【5】《物權法》第227條第2款規(guī)定: “知識產權中的財產權出質后，出質人不得轉讓或者許可他人使用，但經出質人與質權人協(xié)商同意的除外。出質人轉讓或者許可他人使用出質的知識產權中的財產權所得的價款，應當向質權人提前清償債務或者提存?！?/span>

【6】《專利法》第44條第1款規(guī)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專利權在期限屆滿前終止：（一）沒有按照規(guī)定繳納年費的；（二）專利權人以書面聲明放棄其專利權的?！?/span>

【7】《專利法》第9條1款規(guī)定：“同樣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只能授予一項專利權。但是，同一申請人同日對同樣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既申請實用新型專利又申請發(fā)明專利，先獲得的實用新型專利權尚未終止，且申請人聲明放棄該實用新型專利權的，可以授予發(fā)明專利權?！?/span>

【8】國家知識產權局，《2019年中國專利調查報告》，第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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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向俊杰濟南市經濟和信息化綜合行政執(zhí)法支隊

編輯：IPRdaily王穎校對：IPRdaily縱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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